申陌の人

等你半生契阔,你说殊途就殊途

独行夜(上)

十九岁的淑慎。

全篇私设,人物重度崩,慎入。


{乱我心曲}

十年如一梦,此间又少年。弘昼曾经幻想过无数次,与那名少女的重逢。姓名家族,所有关于她的一切,直到他离开,都无从知晓。他不后悔,亦没有刻意去寻,只暗暗地相信,他们终会再见。一如今日。


她的身姿曼妙,为他倒上醒酒汤,看似不经意地轻点两下,已经褪去了外袍。弘昼没有醉意,可仍觉今天晚间境遇,如一枕南柯,那样不真实。


大漠戈壁,黄沙漫天,夜幕下,星星点点的篝火已经在大帐的灯火辉煌下黯然失色。阵阵悠扬的乐声从帅帐里面传出,马厩里,骏马不安地打个响鼻,前蹄挑起一片泥屑。


酒是上好的新丰酿。乾隆六年,漠北大捷,清军班师凯旋,大帐里,多日以来的压迫感一扫而光。弘昼微抿一口辛辣的酒液,漫不经心地看着席内觥筹交错,豪饮狂欢。


酒过三巡之后,大将军兆惠朗声宣布:“诸位帅才良将,诸位有功之臣,明日一早,我们就可以进入兰州城。”底下的将军们闻言,一阵兴奋的窃窃私语。“大清明令,凡仕者不得出入青楼之所,违者,按律削官夺爵。所以明日,我们只在郊外驻扎,不入主城。”


兰州城,歌舞坊良辰劫,名满天下,举世无双,其中赫赫有名的玉罗七小主,个个身怀绝技,国色天香。此歌舞坊是宁珂郡主的产业,楼中女子的身份,上至商贾官宦之后,下至市井百姓弃儿,色艺双绝而且只卖艺。若是客人看中某位欲求初夜,必须为她赎身。如此香艳而有度,欲说还休,深深把握住了世间男人的心理,寻芳猎奇,却又自矜身份。总之,良辰劫艳名远播,倒是成就了不少风流佳话。


眼见下面的人,皆是难掩失望之色。兆惠将军笑道,不过今晚,郡主体恤大家为国浴血奋战,特请了坊间名流为众将献舞,若有心仪,大家亦可竞价,抱得美人归。


兆惠将军轻轻击了两下掌,丝竹之声悠然响起。二十名姿容极出众的女子,着烟青色轻纱舞衣,翩翩走进帐内。一时间,云袖飘香,飞花如雨,美人纤楚婀娜身,舞起万种风情,教人心驰神往。


{豪掷}

弘昼只略看两眼,重又专注起杯中乳白色的液体来,全不似众人的如醉如痴。


良辰劫的这二十名丽人,虽然衣衫相同,却是以腰间饰物区别的,玉罗七小主也在其中。垂鸢尾花的,自然就是画艺绝尘的鸢尾,悬一鹅毛饰的,是霓裳羽衣曲动天下的戏羽……


一枚白色玉佩一闪而过,弘昼遽然大惊。竟然是她,怎么会是她!目光牢牢锁在那抹身影上,那眉眼含翠,却是浑然天成,清丽似水,有别于她人刻意的妆容。弘昼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,自己,终于找到了。


乐声骤停,大帐之中掌声四起,惊赞之声不绝于耳。接下来,开始陆续有人喊出重金,欲赎得佳人在侧。众舞姬皆露出动人笑颜,惟独白玉佩女子,神情依旧冰冷,如霜似雪。


及到了她,已有讷亲将军率先喊道:“一千两黄金。”大家一听到这个数目和这个身份,早已按耐下去了爱美之心,喧嚣声忽然低下来,直至悄然无声。弘昼与讷亲本不投机,从前,不过为了坐实自己的目中无人,颇有几分虚张声势,可这次,他却毅然决然。


“三千两。”弘昼声音不大,在座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。讷亲冷冷的注视着他,半晌讥讽一笑,说道,“素闻和亲王行事不羁,今日看来倒是名不虚传。”“那就承让了。”弘昼亦针锋相对。


墨痕,这是她的名字。光阴久远,记忆里她的眉目已经模糊。当时两人坐在门前,依稀记得她明眸皓齿,笑起来眼睛眯起似天边新月。弘昼曾私下想着,她长成以后必是好看的。今日重见,她的貌已惊为天人,可再没有年少时的温暖。


{相见欢}

“王爷不惜千金买一笑,不会是为了长夜发愣吧。”墨痕语带讥诮。她的身影无限美好,举手投足间无一不散发迷人的风情,教人神为之夺。面对弘昼的疑问,她矢口否认,直言玉佩是姐姐留给她的,亦丝毫记不起两人的过往,面上是微笑着,可笑意未达眼底。弘昼知道她并没有说实话,容貌或许会随着岁月有所改变,但那名少女的神韵,这些年他几乎魂牵梦萦,绝不会认错。


弘昼唤来管家,把隔壁的军帐安排为她的住处。转过身,墨痕仍可以感觉到,胶着在自己背影上的眼神,深切而迷惘。弘昼摆明了并不是贪恋她的美色,可那又如何呢,似乎自己能给得起的,惟有肉体而已。


大军向京城行进,因的是归途,从容不迫,加上沿途一些零星差事,走走停停,算下来,到京还得一月有余。墨痕琴棋书画,信手拈来,身边人言主子身边又多了一位如花美眷,只有老管家心知肚明,他们并无男女之实。这姑娘以奴婢自称,可谈吐不凡,眼神不卑不亢,怎么看都是名门闺秀的气质,骨子里的优雅高贵。


这日晚膳之后,两人对弈,彼时她执墨玉黑子,双方的棋艺还在试探中。“输者回答赢者一个问题,你敢不敢赌。”看着弘昼胸有成竹,踌躇满志,墨痕莞尔一笑,素白如玉的手指稳稳落下一子,说:“好。”


弘昼感到墨痕的棋风,忽然凌厉了起来,只攻不守。才两刻钟,他已经弃甲曳兵。弘昼诧异的看着棋盘,“你问吧,是我疏忽了。我们再来。”“如果有一线希望可以夺取皇位,你会不会去做。”弘昼微微一呆,这些年,从没有人敢问他这个问题。“如果为了自己,不会,如果为了珍惜的人,我……不知道。”“奴婢唐突了。”墨痕无声的垂下头,专注于棋盘上。


连输两局,一向自诩棋艺的弘昼,终于凝重起来。白子周旋于她凌厉的攻势下,双方对峙良久,墨痕落子慢了下来。帐外夜色浓重,起了大雾,棋局中的两人,浑然忘却了时间。弘昼渐渐找到一个缝隙作为突破口,在她收拢包围时,一举反转颓败之势。她终于输了。


“墨痕,你的真实名字是什么。”“淑慎。”“姓氏呢。”弘昼觉察到,她握着棋子的手指,紧张地蜷曲起来。“奴婢的父亲,已经去世很久,娘亲不愿意奴婢提起姓氏,一片伤心事罢了。”乞求之色在她眼底,弘昼看的分明,他没有追问下去。


淑慎,这是满族女子才有的闺名,她的神秘莫测,一层又一层。


{风云变}

朝夕相对的日子,弘昼觉得格外清闲自在。时光不骄不躁,流年不急不缓,阳光不灼不黯,不经意间已经从边塞,行至石榴花镶满枝头的古城小巷。几日后将到京。


青石铺就的小路蜿蜒向前,两人并肩而行。“王爷,淑慎有一事相求。”“我答应你。不要说求,以后叫我弘昼就好。”他竟然都不问一下是什么事。淑慎心中滑过愧疚。石榴花树,艳如流锦,树下,弘昼情不自禁执起她的手,“淑慎,回京我带你去见我额娘。家世可以帮你安排好,可只能先册封侧福晋,以后你有了身孕,就可以名正言顺上奏四哥,封你为嫡福晋。”


“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,王爷这是何必,世人知晓了,只会笑话您。”“你知道为什么的。”弘昼的眼里,柔风细雨,他轻轻将她揽在怀里,“再说我本就是荒唐王爷,世人非议,我几时在乎过。”淑慎望着他,剑眉星目,神采飞扬,已经沉默了下去


五日后,宫中大摆宴席,弘历志得意满,犒劳弘昼和众位将军。后妃之中,裕太妃和富察皇后、高贵妃列席。淑慎求了弘昼带她入宫,一睹皇家盛宴的风彩。中间弘昼临时离席,待他回来,有白衣女子正在大殿中起舞。


伴随着清扬的箫声,那女子轻舒长袖,衣决飘飘,宛若凌波仙子。待女子回转过身,弘昼不由怔住。是淑慎。


箫声渐次转急,淑慎以左脚足尖为轴,微一旋身,舞到一侧竖起的长长案板前。狼毫挥动,流纱丝裙旋起漫天花雨,王献之的22字《中秋帖》,一蹴而就。


座席上,原本漫不经心观舞的弘历,忍不住直起身,叹道:“好字!”眼里一瞬间迸出强烈的兴趣。高贵妃坐于下首,见此情景翻个白眼,嘴里低声说道:“狐媚!”《中秋帖》,三希堂至宝,皇上爱不释手,不知临摹了多少遍,难得其神。这女子,何方神圣。高贵妃想着,一枚小小的荔枝核,已似无意中掉落,滚到了中央。荔枝核光滑无比,淑慎舞步未停,眼看重重摔倒。闭上眼,已经跌落在一人怀中。


触目所及,满满繁复的龙纹,威严华贵,只能是当今皇上了。有锋芒在淑慎眼中,一闪即逝,连忙退开他的怀抱,平静的拜下去。弘历难得的嘴角微扬,这神情,已经是不言自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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